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刻印守岁

2016-02-29 14:11   作者:徐兵  

  篆刻家亦称金石家,有时候又称刀客,沪上陈茗屋先生刻过一方印:“小刀一把战东洋”,不知小刀客之谓是否即来源于此?我喜欢刀客一称。

  每个刀客往往都会有一些自己的密玩,譬如有人每年刻农历纪年印,有人同样内容的印反复刻,有人每年刻一个包含自己年龄数字的诗句印等等。作为刀客一员,我的密玩是每年除夕守岁时刻印一方,既是对自己一年印学修为的检验,也是对自己刀客生涯的一种纪念。

  记得我最早刻的一方守岁印是意临韩天衡先生的名作《自强不息》,韩先生此印迥异于传统,得后来流行印风气之先,而当流行印风真正泛滥时,韩先生则已罢手改玩鸟虫了。此印刻得自信倔强,契合于一个文艺少年的青涩懵懂,我非常喜欢,可惜临印因为几次搬家,已经找不到。

  四十岁时,我的守岁印是“不惑”,印面甚小,只有1*1.5厘米,印文呈上下排列,刻的时候章料有几处自然爆裂,又冲破一角,伤了我的手指,令我心情颇为不佳,草草急就,总以为这是方不成功的印作,刻毕虽觉尚可一看,但有刻时的阴影在,故并不喜欢,只是将之存入印花池中,以为留念。然而此印后来却连中三元,出乎我的意料之外。

  一是2010年新世纪出版社要出版我的《春雪秋阳——赖古堂印人传读解》一书,作为他们木铎文库书目之一种,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书,但他们却把我这方印窃去作了木铎文库中另一本书的封面,书名《读书与读画之间》,作者万君超。一方小印放大到整本书的大小,竟然天衣无缝,妥妥帖帖,看到书我也是醉了;二是作为沪上寄云阁印社的一员,参加了纪念西泠印社成立一百周年的《印汇天下——国际印社联展》。寄云阁印社人才荟萃,名家众多,更有多名西泠印社成员,阁主于印章一道浸淫颇深,选印眼光独特,然而在翻看我的印花池时,竟然与新世纪的眼光一致,看中了我的这方小印,我又醉了一回;三是某期《书画研究》杂志刊登我一篇漫谈明清流派印的文章,在众多配图中,主编大人竟然置明清大家代表作不顾,一眼选中这方混入之无名小印,犯下了严重的错误,主编林先生自诩当代鉴印高手,书拿到手,彼与我一样是醉了。

  刀客的代表作,如果不是其最高艺术成就的代表,总会有其他更重要的理由,如吴昌硕先生的“西泠印社中人”印,在先生的印作中,不算最杰出者,但是其招牌印之一,原因就是首创。后来的西泠印社社员入社之后往往都爱刻这样一方印以为纪念。而我不喜欢的这方“不惑”印,在数次成为代表作后我已经完全认可,我不喜欢是由于产生的过程有些不愉快,而别人认可是因为他们看到的是结果,经此一番周折后,我认真反思:识印当如识人,你喜欢与否完全不能决定一方印的出类拔萃,人要向印学习,印要做一方好印,人也要做一个好人。说来也有意思,数次露脸后,这方印已显亲近之象。

  其实刻此方“不惑”印时,人并未做到不惑,只是年龄到了而已,愚笨的人都这样,今年我想老实一点,刻一方“大惑”印,庄子曰:大惑者,终身不解。

  (作者为致公党静安区委党员)